姑妄听之 |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润学迷思和新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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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隐喻、滑稽和幽默色彩的“润”被提出来,斗争性被消解,迎合了Z世代年青人的虚无主义倾向,迅速成为新的口号和模因。

毫无疑问,在新中国,能称得上“有深远历史意义”的文章不多,这篇算一篇。其中很多论断在现在看来依然能够在这片大地上应现。

十分吊诡的是,四十余年过去了,这个理论反而遭到了一些打着毛主义旗号的人将对标题的争议扩大到对思想解放甚至是后面的改革开放的质疑。这些质疑的荒谬之处不仅在于没有在当时的特定历史环境下分析问题————主动忽略了“两个凡是”这类思想的荼毒,更是在于被他们拿出来的理论武器本身就是这个

当今社会“新左派”,“毛左”这类人出现的社会背景就是在“改革步入深水区”,或者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继续市场化,资本主义伴随着深植于这片土地的官僚主义发展本身。

另外一个对于这种思维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中学阶段接受的系统性政治和历史教育。作为在中学生的年纪几乎能接触到的唯一方法论和世界观,或者说,唯一“正确”的分析问题的方法,马列毛主义对于学生们的这种影响无疑是极其深远的。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较起汉民族的民族主义建构,马列毛主义中所蕴含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思想才是建构起中华人民共和国,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这个国家的根本思想。

虽然在第三代领导集体统治的后期,尤其是“黑猫论”的出现后,理论问题的争论被搁置,领导人们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在经济建设上。然而因为第一代领导人对政治思想、意识形态培养极度的关注,这种思想教育体系作为他们留下的遗毒也好功绩也罢,挺过了改革开放初期解放思想潮流的影响,最终在六四事件后被固定下来,一直保留到了今天。

我不想讨论这种思想政治教育体系造成的影响是好是坏。一方面,它确实给绝大多数的青年人提供了一个相对可靠的分析问题的方法,看待事物的角度,而这些世界观和方法论在很大程度上确实会指导他们的行动————比如努力学习建设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比如从思维的最底层培养的对资本主义的仇恨。另外一方面,这种思维的灌输,毫无疑问,是对于民主和自由一种反动。甚至在一些激进的老师手中,这份被给予思政老师的无监督的权力会演变成洗脑。

作为世界上范围最广泛、规模最大、约束最强烈的宣传体系的结果,我们这个国家,绝大多数接受过基础教育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接受马、列、毛主义思想。在网上阅读其他人的观点的时候,我能很明显感受出这种思政教育对于这一代年轻人思想起到的影响:甚至已经移民美国,意识形态基本完全转化为新自由主义的人来说,仍然相信,至少是部分相信马恩原教旨对资本主义自由市场的批判————这种批判在更多没有移民出去的墙内偏自由派人身上表现为社会民主主义。

近两年来比较流行的北欧迷思就是这种思想的化身:年青时受过的思想政治教育已经基本规范化制度化,使得早年间近乎强迫式的思想教育基本绝迹。千禧年后的中国大陆经济的高速发展又使得对文化民族和政党主义的反思失去了生存土壤。在思想教育中,共产主义社会中许诺的公平福利正当化了对福利的要求,政治经济学中“剥削”的概念又让他们在现实中意识到了来自官僚主义和原始阶段资本主义的双重剥削。这种对剥削模糊的认识接连制造了“内卷”和“躺平”两个模因。因此在思想教育早期曾经被提出来的想法再次出现:搁置思想争论,实用主义至上。不过这次,提出的人变成了思想教育的客体。而提出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不想与自己原来的思想做切割罢了。阉割后的马列主义、充满个人主义色彩的实用主义和被剥削的现实一起造就了这种独特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对于北欧社会的向往很大程度上并非出于对于政治理念的追求,而是个人的福利。因此在这个世界观下的方法论中,具有战斗意义的“移民灯塔之国”,“追求自由”,“打破囚笼”被弃用,而充满隐喻、滑稽和幽默色彩的“润”被提出来,斗争性被消解,迎合了Z世代年青人的虚无主义倾向,迅速成为新的口号和模因。

这是一种进步吗?这是否意味着他们的反抗不完全?这是否足以认为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过家家的阶段?

我不能在这里下判断。从结果来看,这个话语体系虽然得到广泛传播,但是开始传播时这套体系并未成型。与之相反,得到建构的过程与传播的过程高度重合,这是后现代去中心化的特性,是虚无主义的狂欢、解构主义的盛宴。我们只是万万没想到它们与润学迷思的精神内核如此相同罢了。这并不是一套完整的话语体系,从传统哲学或社会学的角度来看,它甚至不配叫做“学”。然而它的力量就来自于这里。残缺与完整矛盾;利益与崇高矛盾;分散与集中矛盾;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矛盾;人与英雄矛盾。这些可以归结为一个:小叙事与宏大叙事的矛盾。

至于为什么最终矛盾是这个,单阐述结论我就可以再写一篇essay。这里我仅仅抛出我个人对这一系列矛盾的解释。

我有一些朋友喜欢把“颓废的年青人”和“垮掉的一代”相比,至于这个问题,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